第六卷 棋盘上的飞刀 第18章 步步紧逼
晚上八点多钟,斜对门的房间里亮着灯,两个女人坐在桌边对弈,王思宇坐在旁边看了一会,就走到冰箱边,打开柜门,从里面取出一盒苹果汁,插了吸管,放到桌边。
周媛确实有些口渴,抬手在棋盘上落了一子,就伸手摸起饮料,叼着吸管,慢悠悠地喝了几口。
梁桂芝抬头望了一眼,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,冲着王思宇努努嘴,意味深长地道:“王书记,还真是够体贴啊。”
周媛听了,表情显得有些不自在,光洁的脸蛋上,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,她微微蹙眉,横了王思宇一眼,轻声道:“还不快给梁姐拿一盒来,免得她说风凉话。”
梁桂芝忙摆了摆手,笑着道:“免了,梁姐年纪大了,喝不出那种甜蜜蜜的味道来了。”
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,没有动身,却在下面握住她白皙柔软的左手,轻轻抚摸起来。
周媛顿时慌了神,忙用眼睛瞄着梁桂芝,轻轻挣扎了下,然而那只手却被王思宇牢牢握住,动弹不得,她放下果汁,拈起一枚棋子,似笑非笑地道:“梁姐,不要步步紧逼嘛?”
梁桂芝笑着喝了口茶,盯着棋盘,慢悠悠地道:“媛媛,干脆让我一局吧,让梁姐赢你一次,不然总是你赢,梁姐学棋的积极性就没了。”
“让不得。”周媛缓缓落下一子,拿脚踢了踢王思宇,咬着嘴唇蹙了蹙眉头,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。
王思宇却不以为意,继续把玩着那滑腻的手掌,将她的手指分开,温柔地摩挲着,微笑道:“周老师,改天你也教教我吧,我对围棋也很感兴趣。”
周媛摇了摇头,用指甲在他的手背上划了一道,赌气地道:“不教!”
王思宇呲了呲牙,转头望着梁桂芝,笑眯眯地道:“梁姐,你家里养过猫吗?”
梁桂芝扶了扶眼镜,笑着道:“以前养过,平时倒是挺可爱的,就是喜欢抓人。”
王思宇微微一笑,点头道:“是啊,我也被猫抓过。”
周媛脸一红,恨恨地瞟了他一眼,轻声道:“肯定是你不老实,把猫惹急了。”
王思宇把头摇成波浪鼓,笑着道:“不是,那猫太调皮了,一点都不听话。”
周媛蹙起秀眉,沉吟半晌,把棋子丢了下去,无可奈何地道:“梁姐,我认输了。”
梁桂芝笑了笑,把身子仰在沙发里,轻声道:“不容易啊,总算赢了一盘,好兆头。”
周媛叹了口气,咬着嘴唇道:“梁姐,你们先坐,我去洗澡。”
王思宇没有办法,只好松了手,也走到沙发边坐下,摸起遥控器打开电视,随手翻着台。
见周媛进了浴室,梁桂芝抿嘴一笑,压低声音道:“不错嘛,进步很快,没白费了我一番心思。”
王思宇苦笑着咧了咧嘴,摇头道:“哪有啊,她一直对我不理不睬的。”
梁桂芝‘扑哧’一笑,摸着杯子呷了口茶水,轻笑道:“别保密了,刚才你们在桌子下面的小动作,我可都看在眼里了。”
王思宇摆了摆手,促狭地笑道:“梁姐,你先别取笑我,忘了昨晚……”
梁桂芝右手一晃,杯中的茶水溅了出来,都洒在她的黑裙子上,登时湿了一大片,她赶忙把杯子放下,瞪着眼睛道:“昨晚怎么了?”
“昨晚,没什么啊?”王思宇拿手指了指她的裙子,一脸坏笑地道:“梁姐,下面湿了。”
“我知道!”梁桂芝霍地站起,白了他一眼,扭着屁股走了出去。
王思宇嘿嘿一笑,躺在沙发上,翘腿看着电视节目。
二十分钟后,周媛推开浴室的房门,摇曳生姿地走了出来,她来到镜子前,用毛巾擦着一头湿漉漉的秀发,淡淡地道:“你啊,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。”
王思宇随手关了电视,把遥控器丢在旁边,两眼望天,不以为然地道:“不就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嘛,哪有你说的那样严重。”
周媛的动作停了下来,回头望了他一眼,蹙眉道:“别再胡闹了,把心思放在正经事上面吧,现在的闵江市,从上到下,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你。”
王思宇微微一笑,侧过身子,望着周媛婀娜的背影,轻声道:“盯着我做什么?”
“明知故问!”周媛淡淡一笑,把毛巾挂了起来,转身走了过来,神色凝重地道:“重机厂的事情,你介入得太深,会不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?”
王思宇收起笑容,点头道:“肯定会,这不是我分工范围内的事情,伸手太长,肯定容易引起其他人的不满,但这是鲍书记开会定下来的事情,他们也不好说什么。”
周媛叹了口气,摇头道:“多头管理不好呢,为了互相牵制,搞成了扯皮踢球,很多工作都是这样搞坏的。”
王思宇点了一根烟,慢悠悠地吸了一口,吐着烟圈道:“闵江的水很浑,要想把工作局面打开,恐怕不太容易。”
周媛微微蹙眉,沉思道:“问题的关键还在鲍昌荣上,他的态度决定了你能起到的作用。”
“何以见得?”王思宇掸了掸烟灰,望着那张冰清玉洁的俏脸,轻声道。
周媛站了起来,缓缓走到窗口,望着外面的夜景,轻声道:“在你来闵江以前,纪委一直都被鲍昌荣抓得很紧,以前的纪委书记是发挥不了太大作用的,都是田宏业把持着纪委的工作,这种局面已经持续三年了,轻易不会改变。”
王思宇笑了笑,点头道:“我们两个交过底,他设了一条红线,那就是绝对不能在闵江搞地震,只要不违反这个原则,一切都好办。”
周媛紧蹙眉头,冷淡地道:“盖子捂得越紧,问题就会越严重。”
王思宇把半截烟头掐灭,丢进烟灰缸里,坐了起来,沉吟道:“田宏业确实是个麻烦,有他在,鲍书记可以很容易掌控纪委,我这位纪委书记,随时有被架空的危险。”
周媛轻轻拉上窗帘,转过身子,微笑道:“想好怎么应对了吗?”
王思宇摆了摆手,轻笑道:“慢慢来吧,鲍书记现在还算配合,在刘恒的案子上,已经表示了明确的支持,要一查到底。”
周媛拂了拂秀发,低头望着白嫩的双足,若有所思地道:“刘恒的案子要是查下去,可能会牵涉到支持李晨的干部,鲍昌荣自然是乐观其成的。”
王思宇点点头,表情凝重地道:“梁姐也有这方面的担心,刘恒和分管工业的吴方舟副市长关系很密切,要是真把他挖出来,相当于直接卷入到鲍、李之争,那样回旋的余地就太小了。”
周媛淡淡一笑,轻声道:“吴方舟在省里也是有基础的,你要是扳倒了他,倒是为鲍昌荣解决了一桩麻烦。”
王思宇沉思了半晌,从沙发上站起来,踱着步子道:“媛媛,你觉得闵江的干部问题很严重吗?”
周媛怔了怔,微微蹙眉道:“我不太习惯这个称呼,你还是叫周老师好了。”
王思宇展颜一笑,固执地道:“我也不太习惯,适应就好了。”
周媛哼了一声,转身走到钢琴边,拉了椅子坐下,轻声道:“市里的情况可能还好些,下面的县里有些乱,我虽然只是分管教育,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。”
王思宇微微一笑,饶有兴致地道:“都有哪些传闻?”
周媛伸手抚摸着钢琴,淡淡地道:“关于买官卖官、贪污腐化的传闻很多,据说临山县的问题最为严重,但那里的书记和县长,都是鲍昌荣提起来的干部,他对两人极为器重,想要深入调查,阻力应该很大。”
王思宇点点头,踌躇道:“等重机厂的事情了结,就到临山县转转。”
周媛有些紧张起来,迟疑道:“你刚过来,立足未稳,就要去碰鲍昌荣的人,是不是急了些?”
王思宇摆了摆手,沉吟道:“要想打开局面,肯定要动他的人,这是避免不了的,鲍书记应该会有这种心理准备,如果没有,那就很说明问题了。”
周媛不再说话,而是伸出双手,轻柔地弹着一首曲子,轻柔舒缓的钢琴声在她的指尖下流淌出来。
王思宇安静地听了一会,就缓缓地走了过去,把手放在她的肩头,轻轻地摩挲着,低声道:“你的心很乱,有些焦虑不安。”
周媛咬了嘴唇,将一首曲子弹完,长吁了口气,柔声道:“你回去吧,我想安静一下。”
王思宇闭了眼睛,深深吸了口气,嗅着她发丝间淡淡的幽香,缓缓道:“是有些快了点,不过你也很喜欢的,不是吗?”
“不是。”周媛抬起手来,拨去了放在肩头的双手,轻盈地转过身子,表情冷淡地道:“也许你真的误会了,我从来没有想过。”
王思宇微微一笑,拉开椅子,走了过去,伸手揽住她的纤腰,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,轻声道:“那你现在可以想了。”
周媛心中慌乱,斜倚在钢琴上,柔声哀求道:“别这样,把手拿开,再给我点时间……”
昨晚在网上看的消息,几乎把每个帖子都翻了一遍,一直到凌晨两点半,都兴奋得睡不着觉,虽然晚了点吧,但咱们也有极品装备了,可喜可贺。
第六卷 棋盘上的飞刀 第19章 交锋 一
上午九点半,会议室里,烟雾弥漫,椭圆形的会议桌边,坐了几位市委常委,这是王思宇到达闵江之后,参加的第一次常委会议。
常委们的座位自然是很讲究的,如同媒体报道中的领导排名一样,谁的名字在前,谁的名字在后,都是大有讲究的,这代表了官场中等级森严的秩序,除非职位出现变化,否则是不可能发生改变的。
作为纪委书记,王思宇的位置虽然很重要,甚至与组织部长陈重义不分上下,但他的资历尚浅,又是初到闵江,所以进屋后,很自觉地坐到了会议桌的尾端,紧挨着会议记录员小刘。
梁桂芝出现在门口,她只向会议桌瞄了一眼,就扶了扶眼镜,径直走了过来,拉了椅子,坐到王思宇身边,打开精致的坤包,从里面取出一张华西晨报,随手推了过来,用手指轻轻敲了敲,压低声音道:“重机厂的事情,被人捅出去了。”
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,赶忙摸起那张报纸,低头望去,却见第四版上的标题尤其醒目,上面写着:“到底是谁搞乱了闵江重机厂?”
他的目光立时被吸引住,认真地看了起来,这篇报纸以闵江重机十几位女工轻生为引子,详细介绍了闵江重机厂的发展与没落,言词极为犀利,将矛头直指闵江市委市政府。
上面配着几幅现场照片,有职工打着条幅抗议的,也有在马路上堵车的情景,最显著的位置自然留给了水塔附近,上面站着十几位正在哭天抢地的女工,下面是黑压压的人群。
王思宇微微皱眉,闭目沉思,把昨天下午的经过仔细想了一遍,倒没有发觉有记者在现场,而这篇报道,通篇都是诘问之词,对于事件的最后处理结果,则是轻描淡写,语焉不详。
他把报纸重新推了回去,皱眉吸了口烟,转过头来,轻声道:“应该及时联系报社,再做篇专访,及时消除影响。”
梁桂芝微笑着点点头,悄声道:“已经联系过了,只是这位记者是谁,你一定猜不出来。”
王思宇掸了掸烟灰,好奇地道:“怎么,是哪位名记?”
梁桂芝抿嘴一笑,嘴唇微动,压低声音道:“名记倒还谈不上,不过也是大有来头,是书记大人的儿媳妇,华西晨报闵江记者站的程琳。”
王思宇轻轻摇头,苦笑道:“这倒没想出来。”
两人正说着话,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,市长李晨、书记鲍昌荣先后走了进来,众人就都把身子坐直,将注意力集中在两人身上。
李晨刚刚理了发,显得容光焕发,神清气爽,而鲍昌荣却恰恰相反,表情极为严峻,眉头紧皱,一眼望去,就知道遇到了烦心的事情。
会议开了半个小时,讨论了三项议题,因为不涉及到人事调整,会议开得还算顺利,正当会议要收尾时,李晨却突然翻出一张报纸,递给身边的鲍昌荣,皱眉道:“鲍书记,重机厂的事情惊动了省城媒体,搞得我们很被动,应该在会议上讨论一下。”
鲍昌荣没有去碰报纸,而是皱眉喝了口茶,淡淡地道:“已经看过了,今天不讨论这个问题,抽时间,你们和华西晨报沟通一下,以市委市政府的名义,发个专访,尽快消除影响就可以了。”
李晨却把笔轻轻一丢,阴沉着脸道:“鲍书记,重机厂的问题,还是在常委会上讨论下比较好,事情证明,开小会虽然有效率,但容易惹出大麻烦。”
他这句话说完,屋子里立时安静下来,只剩下一阵轻微的喝茶声,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,常委们神色各异,都把复杂的目光投向鲍昌荣。
梁桂芝侧过身子,抬起高跟鞋尖,轻轻踢了踢王思宇,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。
王思宇会意,轻轻点头,心中了然,前些日子,鲍昌荣召集几人开会时,曾亲口讲过‘还是开小会有效率。’
那天参加会议的,只有四位常委,除了他们两人外,还有副书记马尚峰、市委秘书长鲁高阳,这两人中,必然有人嘴巴不严,把鲍昌荣的原话讲了出去,落到李晨的耳中,这才有了他刚才的嘲讽。
鲍昌荣抬起头来,望了副书记马尚峰一眼,就眯了眼睛,右手放在报纸上,轻轻敲了几下,语气舒缓地道:“李市长,上次开会商议重机厂的问题时,你已经下乡了,不在市里,而重机厂最近麻烦不断,时间紧迫,不能再拖下去了,我们几人只好临时商议了一下,敲定了解决方案。”
顿了顿,他又转头望了一眼梁桂芝,皱着眉头道:“梁市长,你该不会把方案压下来了吧?”
梁桂芝忙开口解释道:“鲍书记,会后第二天,我就已经把材料交给李市长了,李市长也在方案上做过批示,同意实施。”
鲍昌荣端起杯子,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水,轻描淡写地道:“那不就好了嘛,李市长既然没有反对意见,就按照既定方案执行好了,还有什么可以讨论的呢?”
李晨冷笑了几声,阴沉着脸道:“鲍书记,方案本身问题不大,但我觉得,现在还不是推出的时机,重机厂的事情,牵涉太多,在处理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,不能急于求成,否则容易适得其反,把问题越搞越复杂。”
鲍昌荣皱了皱眉,把杯子放下,摩挲着头发,语气温和地道:“李市长,你讲的也有一定道理,但小心谨慎不等于拖着不办,我们的改制工作组在吴方舟副市长的带领下,工作了两年时间,够稳妥的了,可这么久的时间下来,企业还是不死不活的,取得什么进展了?”
李晨摸出一根烟来,低头点上,皱眉吸了一口烟,摸起报纸,在半空中摇了摇,针锋相对地道:“鲍书记,重机厂的工人情绪很大,遇到刺激,很容易聚众闹事,影响市里的稳定大局,改制工作组进度虽然慢了些,但工作还是很扎实的,起码没有搞出麻烦,而你们绕开工作组,单独制定方案,结果呢,这才几天啊,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,差点搞出十几条人命,闹出严重的群体事件,上面要是追究下来,谁来负责?”
鲍昌荣怫然不悦,端起茶杯,重重地放下,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,皱着眉头道:“现在不是谈责任的时候,当务之急,是要切实为工人解决实际困难,把拖欠的集资款返还回去,和工人们解释清楚,请他们再耐心些,只要把厂子搞上去,没有工人会闹事的。”
马尚峰咳嗽一声,从旁边插话道:“鲍书记,昨天下午的事情,未免太巧了些,重机厂的总经理刘恒刚被纪委带走,厂子里就乱成了一锅粥,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联系?”
鲍昌荣看了他一眼,有些不满地道:“刘恒涉嫌违纪,被带走调查,这是很正常的事情,能有什么关系?”
马尚峰轻轻摇头,若有所思地道:“鲍书记,据我所知,刘恒这个人,在重机厂威望很高,暂时无可替代,为了确保万无一失,是不是先把他放回来?”
鲍昌荣慢吞吞地喝了口茶水,转头望向梁桂芝,表情严肃地道:“梁市长,昨天下午你去了现场,你最有发言权,工人们闹事,和刘恒被抓有关系吗?”
梁桂芝拿出两份材料,站了起来,拉开椅子走了出去,分别将材料交给鲍昌荣与李晨,转身回来后,轻声道:“没有任何关系,事情的起因,是一位女工家中缺钱,急着要回集资款,所以撺掇了十几个姐妹,用这种办法来大造声势,向市里施加压力。”
说到这里,她停顿了一下,扶了扶眼镜,斟酌着字句道:“当然了,事情闹得这么大,也有其他原因,有人散播传言,说市里要把工人全部推向社会,谣言传得很快,搞得人心惶惶,这才使事态迅速恶化,不过幸好处理及时,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了,目前工人的情绪都很稳定。”
李晨没有去看材料,而是转头望着梁桂芝,冷冷地道:“梁市长,你刚才所说的话,是不是可以理解为,重机厂近期不会再出乱子了?”
梁桂芝微微蹙眉,摇头道:“我只是把事实讲清楚,至于以后会不会出乱子,这个不好断言。”
鲍昌荣板着面孔,把材料翻了几页,就丢给副书记马尚峰,厉声道:“应该去查查,到底是什么人在散播谣言,制造混乱,要是没人煽风点火,会什么乱子?”
马尚峰摸起材料,大略扫了几眼,就轻轻丢到一边,低头喝茶,不再吭声。
李晨吸了口烟,转头望向王思宇,语气温和地道:“王书记,刘恒的问题很严重吗?”
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,又都集中在王思宇身上,都用玩味的目光注视着他。
王思宇端起茶杯,抿了一口,把杯子轻轻放下,不动声色地道:“举报信上提供的线索很具体,应该不是捏造的,调查组在找他谈话之后,刘恒迫于压力,到宾馆来找我,意图行贿,这就很可疑了,为了避免出现意外,在请示过鲍书记后,纪委调查组对他采取了必要的措施,案子目前还在调查中,有了最新进展,我会及时向李市长通报。”
李晨皱了皱眉,表情变得有些难看,低声道:“这个刘恒,居然做出这种事情,由此可见,举报信上提到的内容,多半是真的,可惜了,好端端的干部,怎么会堕落得这样快?”
鲍昌荣也叹了口气,不无感慨地道:“刘恒这样的干部很典型,先前还是好的,只是到后期,对自己要求不严,导致腐化堕落,光现金就搜出二百多万,这才两年的时间啊,真是怵目惊心。”
王思宇面色一沉,目光变得锋利起来,盯着鲍昌荣望了半晌,才眯了眼睛,陷入沉思之中。
李晨翻开黑皮本子,拿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,沉吟道:“重机厂是个大厂子,已经换过几任领导了,都出了腐败问题,这一任的总经理人选,要慎重考虑,不能重蹈覆辙,否则对职工们没法交代。”
马尚峰端起杯子,神情凝重地道:“是啊,重机厂不能再出事了,你们有合适的人选吗?”
李晨摇了摇头,黑着脸道:“那是个烂摊子,没有人愿意接。”
鲍昌荣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,他看了下号码,忙摆了摆手,拿着手机走了出去,五分钟后才返了回来,表情严肃地道:“华西晨报上的报道,已经惊动了省委,文书记指示我们一定要总结经验教训,再不能出类似的事情了。”
众人悚然一惊,都坐直了身子,李晨喝了口茶,转头望向宣传部长殷道奇,冷笑着道:“那位记者真是不像话,总是在找麻烦,这次可好,又被她抓了机会,居然把事情捅到省里去了,殷部长,你们应该多跟那位记者沟通下……”
殷道奇微微皱眉,把目光转向鲍昌荣,苦笑着摇摇头。
“散会!”鲍昌荣脸色一灰,低声喝了一句,率先站了起来,把包夹在腋下,抓起杯子,扬长而去。
众人纷纷离开,梁桂芝收拾了材料,推了推王思宇的肩头,轻声道:“想什么呢,那么入神。”
王思宇微微一笑,用手摸着下颌,淡淡地道:“我在想,如果市委书记最先了解到案件的进度,那还要纪委书记做什么?”
第六卷 棋盘上的飞刀 第20章 交锋 二
常委会散会后,王思宇回到了纪委办公大楼,坐在办公桌后,皱眉沉思,鲍昌荣在常委会上,无意间透漏出刘恒案的最新进展,而他这位纪委书记却蒙在鼓里,这引起了他的警觉。
显然,尽管他这位纪委书记已经到位,但田宏业仍然绕过他,直接向鲍书记进行汇报,而鲍书记似乎也习以为常,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不妥之处。
联想到他到任以后,田宏业不冷不热的表现,以及下面中层干部的疏远态度,王思宇不禁有些担忧,有鲍昌荣做靠山,假如田宏业铁了心要和自己掰手腕,确实能给自己制造很大的障碍。
由此可见,梁桂芝此前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,要想在纪委打开局面,就必须解决田宏业的问题,否则,他这个纪委书记很可能和前两任一样,受到副手的掣肘,成为有名无实的跛脚书记。
王思宇皱了皱眉,抓起电话,给田宏业拨了过去,语气沉稳地道:“田书记,刘恒那件案子有进展了吗?”
田宏业似乎刚刚发过脾气,脸色铁青,摸着电话,没好气地道:“王书记,你是不是太急了点,人刚刚才控制起来,还在讯问中,哪有那么快取得进展的?”
王思宇眉头一挑,强压住心头怒火,单刀直入地道:“应该已经搜查了吧,在他家里没有什么发现吗?”
田宏业侧了侧身,盯着办公桌上的手机,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,随口敷衍道:“是去过了,好像查到了些现金,他和爱人都解释不清楚来源,赵宝军正在加紧审问,有了最新进展,我会让他向你汇报的。”
王思宇见他仍在装糊涂,心里有气,索性挑明了说道:“老田,在刚才的常委会上,鲍书记当场透露,调查组在刘恒家里搜出二百多万的现金,而我这位纪委书记却不了解情况,这件事情搞得我很被动,你怎么解释?”
田宏业冷冷一笑,抬手推了推眼镜,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王书记,你要听什么解释?”
王思宇怫然不悦,皱眉道:“田副书记,请你注意摆正位置,在通报案情时,应该先向我汇报,如果有需要,我再向市委书记通报,这是起码的程序问题!”
田宏业耸了耸鼻子,冷笑着道:“王书记,谁让你被动了,你尽管找谁去,我没心情和你吵架!”
说罢,他砰地一声挂了电话,摸起手机,拨了号码,低声哀求道:“小萍,你听我解释,事情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子,我不是不想离婚,可你总得再给我点时间吧……”
电话里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:“田大书记,你已经敷衍了我三年了,再这样下去,我都人老珠黄了,到时还能嫁人吗?”
田宏业赌誓发愿地道:“小萍,你放心,最多再过一年,我肯定和丁贵英离婚,一年,你再给我一年时间!”
那女人叹了口气,红着眼圈道:“宏业,别再骗我了,也不要再骗你自己了,丁贵英是什么样的人,你最清楚,要是敢离婚,她会轻易饶了你吗?”
田宏业哭丧着脸,哑着喉咙道:“小萍,相信我,一定有办法的。”
女人心肠软了下来,沉默半晌,才叹息道:“好吧,那就再等半年,记住,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。”
田宏业总算放下心来,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的盲音,无奈地笑了笑,拿手搓了搓脸,摘下眼镜,揉着眉头道:“没必要激怒姓王的,小萍啊,小萍,都怪你,让我心乱如麻,办了件蠢事……”
而此时,王思宇正背着手,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,过了许久,愤怒的情绪才稍稍得到缓解,他摸出手机,拨了个号码,微笑道:“蔡书记,是我,王思宇。”
蔡文杰忙放下钢笔,笑着道:“王书记,好久没联系了,怎么样,最近还好吗?”
王思宇点点头,语气平静地道:“还不错,我在闵江,接了你以前的位置。”
蔡文杰端起杯子,喝了口茶水,笑着道:“听国勇书记讲过了,王书记,那把椅子只有三条腿,不太好坐啊。”
王思宇摸出一根烟点上,皱眉吸了一口,淡淡地道:“感觉到了,所以想向老兄取取经。”
蔡文杰眯起眼睛,沉吟道:“一定又是那个田宏业,他的眼里只有老鲍,再没别人,有他在,你的工作不好干啊……”
王思宇掸了掸烟灰,微笑着道:“蔡书记,你在闵江纪委干了一年多,最了解情况,有什么好办法吗?”
蔡文杰略一沉吟,表情凝重地道:“王书记,我送你八个字,‘韬光养晦,待机而动。’”
王思宇皱了皱眉,苦笑着道:“蔡书记,你这话和没说一样。”
蔡文杰把玩着手中的杯子,一脸无奈地道:“说老实话,真没办法,不听话的都靠边站了,现在的闵江纪委,恐怕是水泼不进,针扎不进,除非鲍昌荣调离,否则你斗不过田宏业,还是忍忍吧。”
王思宇走到窗口,摇头道:“不行,既然来了,就要干出点名堂来,不能轻易妥协。”
蔡文杰叹了口气,苦笑道:“你啊,还是太年轻了些,强龙不压地头蛇,他们在那里经营了多年,你单枪匹马过去,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?”
王思宇皱了皱眉,轻声道:“老鲍这个人,我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,是不是找机会和他沟通一下?”
蔡文杰摆手道:“想都不要想,找他不如找李晨。”
王思宇轻轻摇头,转过身来,重新坐在皮椅上,皱眉吸了口烟,吐着烟圈道:“不行,李晨心术不正,不值得合作。”
蔡文杰呷了口茶水,摩挲着头发,沉吟道:“王书记,在没有把握之前,千万不要和田宏业摊牌,否则一顶不团结同志的帽子扣下来,对你非常不利,不但无助于事情的解决,反而会授人以柄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王思宇点点头,又笑着问道:“蔡书记,华中那边怎么样,还顺利吧?”
蔡文杰放下茶杯,压低声音道:“现在势头很好,前些日子,老板还去了京城,拜访了于老,回来后很是高兴。”
王思宇把烟头掐灭,丢进烟灰缸里,微笑道:“那就好,有段时间没有和方省长联系了,一直很是挂念。”
蔡文杰笑了笑,轻声问道:“怎么样,要不要和老板提下,到华中来发展?”
王思宇摆了摆手,摇头道:“不必了,现在还不是时候。”
正说着话,外面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,王思宇寒暄了几句,把手机挂断,沉声道:“请进!”
孙宝钛推门走了进来,站在门边,恭敬地道:“王书记,您上次要的东西,我准备出来了。”
王思宇微微一笑,招手道:“宝钛,过来坐吧。”
孙宝钛快步走了过来,拉了椅子坐下,将手里的档案袋递了过去,忐忑不安地道:“王书记,按照您的要求,我选出了三位群众意见比较大的干部,材料已经整理出来了,都在里面。”
王思宇接过档案袋,笑着道:“宝钛,辛苦了。”
孙宝钛眼尖,瞄见杯子空了,忙续上茶水,有些紧张地摸了摸领带,讪讪地笑道:“王书记,这是分内的工作,您太客气了!”
王思宇喝了口茶水,笑着道:“宝钛,今天大盘怎么样,反弹了吗?”
孙宝钛微微一怔,苦笑道:“王书记,我哪里还敢玩股票啊,已经戒了。”
王思宇点点头,看了会材料,沉吟道:“宝钛,怎么没有临山县的材料,我听说那边的情况很严重,买官卖官,贪污腐化的传闻很多,难到纪委没有收到举报材料吗?”
孙宝钛犹豫了下,闪烁其词地道:“临山县的举报材料,以前很多的,但大都被田书记要去了。”
王思宇察觉到,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,就放下材料,轻声道:“宝钛,那纪委有下去查过吗?”
孙宝钛轻轻摇头,踌躇道:“临山县的一二把手,都是鲍书记非常信任的干部,应该不会有问题,而且……”
王思宇皱了皱眉,沉声道:“而且什么?宝钛,有话直说,别吞吞吐吐的!”
孙宝钛回头望了一眼,咬了咬牙,悄声道:“王书记,你可能还不知道,临山县的丁贵锦县长,他是田书记的小舅子。”
王思宇端起杯子,喝了口茶水,若无其事地道:“知道了,宝钛,你做得很好,下次再收到临山县的举报信,直接送到我这里。”
孙宝钛‘嗯’了一声,从衣兜里摸出纸巾,擦了擦汗,苦笑着道:“王书记,最好不要查他,对您,对田书记都不太好。”
王思宇淡淡一笑,递了根烟过去,笑着道:“怎么,宝钛,这就怕了?”
孙宝钛摇了摇头,接过烟来,点上后吸了一口,轻声道:“怕倒是不怕,我原来办案的时候,也遇到一些恐吓威胁,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,都没有怕过,只是在机关里干得不如意,时间久了,心就渐渐凉了,也就是混混日子,可不知怎么的,前几天遇到您,我就觉得又看到了希望,这心里又热了起来。”
王思宇莞尔,笑着摆手道:“宝钛,你有拍马屁的嫌疑。”
孙宝钛嘿嘿一笑,很认真地道:“起码一半是真的,王书记,您这样子平易近人的领导,我以前真没有接触过,所以天然就对您有好感。”
王思宇点点头,微笑道:“有可能,咱们两个是挺投缘的。”
孙宝钛吸了口烟,压低声音道:“王书记,要是去查丁县长,田书记肯定不满意,市委鲍书记也不会高兴,太被动了,您刚到纪委,很多情况都不太熟悉,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。”
王思宇淡淡一笑,摆手道:“宝钛,你多虑了,我们要相信田书记,更要相信丁县长,不管有没有问题,查清楚总是好事,你别想得太多,只管把举报材料交过来。”
孙宝钛叹了口气,点头道:“王书记,那我再回信访室找找,争取这两天就给您送来。”
王思宇站了起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,微笑道:“宝钛,好好干。”
孙宝钛身子一震,有些激动起来,忙起身道:“王书记,您放心,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。”
王思宇点点头,望着孙宝钛出了门,坐下后,翻开黑皮本子,在上面写了‘丁贵锦’三个字,沉吟半晌,就又挥笔在上面打了个叉!
第六卷 棋盘上的飞刀 第21章 交锋 三
夜幕降临,闽江市平江宾馆的一间客房里,亮着幽暗的灯光,刘恒坐在床边,手里捧着盒饭,狼吞虎咽地吃完之后,把一次性筷子插在饭盒上,丢到垃圾桶里,喝了口矿泉水后,就抬起头来,望着办公桌后的一个瘦高男人,伸手道:“赵主任,给根烟抽吧,嘴里能淡出个鸟来。”
赵宝军点了点头,冲旁边的胖子努努嘴,胖子摸出一根香烟,拿着打火机走过去,为他点了烟,伸手拍了拍刘恒的肩膀,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,悄声道:“刘总,别扛着了,早晚得交代,你应该争取主动,贪污了三百来万,这已经构成重案了,你得多为家里人考虑,为你自己考虑,老老实实交代吧,把那一百多万的去向讲清楚。”
刘恒皱着眉头,深深地吸了口烟,抬起头来,惬意地吐了几个烟圈,慢吞吞地走到椅子前面坐下,垂头丧气地道:“赵主任,我贪污的事情,已经全都交代了,至于那一百多万,都被我挥霍掉了,你们就别再追问了。”
赵宝军冷冷一笑,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,声音凝重地道:“刘总,我们对你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,你挥霍公款虽然很慷慨,但在家里一直很节俭,也很低调,从不购买高档商品,在外面也没有房产,你本人更没有情人,也不喜欢外出旅游,在短短两年时间里,那一百多万现金可不是小数目,到底怎么花出去的,你总会有印象吧?”
刘恒沉默了几分钟,把一根烟吸完,丢到脚下,轻轻踩了踩,摊开双手,苦笑着道:“赵主任,有段时间,日子过得太逍遥了,花钱如流水,我真的想不起来了。”
赵宝军猛地一拍桌子,低声喝道:“刘恒,你别执迷不悟,再不老实交代,我们就把你移送到检察机关,案子进入司法程序,肯定会重判,你这后半生就都在号子里面过了,一直关到牙齿掉光了,你也别想出来,这是你最后的机会!”
刘恒嘴唇抽搐了几下,抓了抓头发,表情镇定地道:“赵主任,我说过了,是祸躲不过,我认命了,但我不是属狗的,想让我乱咬人,我干不出来。”
赵宝军哂然一笑,站了起来,绕过桌子,走到他的面前,伸手拨了拨他的下巴,厉声道:“刘总,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,我们很清楚,进去以后,外面的关系还在,等过段时间风平浪静了,有人会动用关系把你捞出来,他们已经向你许诺了,对不对?”
刘恒闭了眼睛,把脸扭到一边,抬手擦了擦汗,摇头道:“赵主任,你想多了,根本没有那回事,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,哪个领导会在乎。”
赵宝军皱了皱眉,转头望了胖子一眼,低声道:“我出去透透气,你看着点,别让他耍花样。”
胖子点点头,等赵宝军出门后,走到刘恒身边,伸手拎着他的领口拽起来,用力向后一推,猛地在他小腹上踹了一脚,低声骂道:“操,给脸不要脸,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!”
刘恒踉跄着站起来,脸颊上又挨了一拳,打得他眼冒金星,一阵眩晕,赶忙抱头求饶道:“别打了,兄弟,我心脏不好,出了事情,你们也麻烦。”
胖子迟疑了下,又是飞起一脚,把他踹到床边,怒骂道:“还敢恐吓办案人员,你想找死啊!”
刘恒缓缓松开双手,眯起眼睛,目光阴冷地盯着胖子,小声道:“兄弟,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,兔子急了还咬人呢,我刘恒现在倒霉了,但想收拾你,还是很轻松的。”
胖子撸起袖子,走过去,拎起他的领口,低吼道:“刘恒,你敢威胁我?”
刘恒伸手擦了下鼻血,盯着他道:“兄弟,是不是威胁,你心里有数,我毕竟还是风光过的。”
胖子犹豫了下,还是哼了一声,松了手,皱眉道:“少罗嗦,快去洗脸!”
刘恒进了卫生间,洗了脸出来,重新坐在椅子上,闭着眼睛一言不发。
几分钟后,赵宝军推门进来,坐在办公桌后,盯着刘恒道:“刘总,脸怎么肿了,胖子没打你吧?”
刘恒拿手摸了摸脸颊,呲牙咧嘴地道:“没打,是我洗脸时,不小心撞伤了。”
赵宝军皱了皱眉,不满地瞪了胖子一眼,低声道:“刘总,我们纪委讲究文明办案,绝对不允许动用私刑,他要是敢打你,你讲出来,我一定严肃处理。”
刘恒摆了摆手,冷笑道:“赵主任,真是我不小心碰伤的,您别乱猜了。”
赵宝军摆弄着手中的签字笔,一脸无奈地道:“老刘,你不配合我们办案,这样僵持下去,对你也没有半点好处,这是何苦呢,明说了吧,那些人现在处境很艰难,他们是泥菩萨过河,自身难保,根本救不了你。”
刘恒摇头道:“赵主任,你们想太多了,还是那句话,是我的问题,我老实交代,没有根据的话,我不能乱说。”
赵宝军眯着眼睛,盯着刘恒,冷冷地道:“别的都好说,就那一百多万的去向,你必须解释清楚。”
刘恒伸出双手,用力搓了搓有些发麻的脸,低声道:“大部分都用在吃喝玩乐上了,都不知是怎么花的。”
“胡扯!”赵宝军重重地拍了下桌子,连珠炮似地喝道:“刘恒,你别想蒙混过关,这笔钱到底是怎么挥霍的,你一定要交代出来,不然,就不是洗脸了,我让你去洗屁股!”
刘恒似乎也被激怒了,抬起头来,盯着赵宝军的脸,冷笑道:“赵主任,你别逼人太甚,我讲出一笔钱的去向,你敢不敢写上?”
赵宝军微微一怔,冲着胖子努努嘴,厉声道:“刘恒,别耍花样,赶紧交代!”
刘恒霍地站起来,以嘲弄的口吻道:“去年夏天,鲍书记的小儿子结婚,我送了一件价值十五万元的小金佛,你记下来吧!”
胖子刚刚写了几字,就把笔录撕了下来,揉成纸团,恶狠狠地打在刘恒的脸上,低声骂道:“操!你还真是欠揍,又在耍我们!”
刘恒变得有些歇斯底里,用手指着赵宝军,仰头大笑道:“姓赵的,有本事你把这些写上去,拿给你主子去看!”
赵宝军挥起拳头,砰地砸了下桌子,怒声喝道:“刘恒,你给我闭嘴!”
刘恒很听话地点点头,摊开双手,接着一脚踢开椅子,转身回到床边,仰面朝天地躺了下去,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,有气无力地道:“赵主任,让我睡个好觉吧,再这样审下去,都快把人逼疯了。”
赵宝军也有些挠头,冲胖子耳语几句,胖子点点头,把桌椅抬了出去,轻轻关上房门。
刘恒回头望了一眼,叹息道:“赵主任,你也出去吧,别问下去了,不然大家都麻烦,神仙打架,百姓遭殃,今天是我,明天可能就轮到你了。”
赵宝军缓缓走了过去,坐在旁边,低声道:“刘总,咱们以前从没打过交道,也没有私人恩怨,我们只是公事公办,你这样做,不是在为难我们吗?”
刘恒翻身坐起,红着眼睛道:“赵主任,我都落到这般田地了,怎么会难为你们,只求你们高抬贵手,别再逼我了,那一百多万,就是被我挥霍掉了。”
赵宝军递过一瓶矿泉水,迟疑着问道:“刘总,鲍鞠结婚收金佛的事情,是真的吗?”
刘恒点了点头,无精打采地道:“千真万确,当时金佛是装在礼品盒里,杨光秘书代收的。”
赵宝军紧张起来,压低声音道:“鲍书记的秘书杨光?”
刘恒叹了口气,点头道:“对,就是他,那天去了几百位客人,他忙出了一身汗,当时收到金佛的时候,还随口开了个玩笑,说刘总的礼物最有分量。”
赵宝军皱起了眉头,满脸狐疑地道:“刘总,当时他知道里面装的是金佛吗?”
刘恒摇头道:“不知道,我没给任何人看,只是在金佛底下刻了一行字,写着‘佳偶天成,百年好合’八个字,后面署了我的名字。”
赵宝军轻吁了口气,继续道:“刘总,这件事情,还有谁知道?”
刘恒苦笑着道:“赵主任,我嘴巴是最严的,从没讲出去。”
赵宝军站起身来,在地上踱了几步,停下脚步,低声道:“从那之后,鲍鞠有联系过你吗?”
刘恒摇了摇头,愁眉不展地道:“半年后,鲍鞠就出国留学了,到现在都没回来。”
赵宝军拍了拍他的肩膀,冷笑道:“刘总,有你的,怪不得嘴巴这么严,原来手里握着杀手锏啊。”
刘恒摆了摆手,苦笑着道:“赵主任,你别乱猜了,我根本没有想着利用这件事情脱罪,那是自讨苦吃,很多道理,我都是懂的。”
赵宝军在地上踱了几步,转头盯着他,一字一句地道:“刘总,你和吴方舟副市长的关系很好,平时经常在一起,是吧?”
刘恒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,皱眉道:“赵主任,你不要诱导我,吴市长是难得的好干部,我们是君子之交,没半点金钱往来,请你不要含沙射影,诋毁他的名誉。”
赵宝军摆了摆手,有些尴尬地笑了笑,缓和了语气道:“刘总,你不要太敏感,我就是随口一问,这样吧,你先休息,咱们以后再聊,生活方面有什么需要的,尽管提出来,我们尽量满足你的要求。”
“不用了,这里一切都好,如果可以,请赵主任行个方便,把那个胖子换掉,我很讨厌他!”刘恒叹了口气,颓然躺了下去,随手拉起被子,长吁短叹起来。
赵宝军出了门,回到房间里,摸出手机,给田宏业打了过去,压低声音道:“田书记,出了点麻烦。”
田宏业开着车子,心不在焉地道:“怎么,打坏了?”
赵宝军点头道:“没有,不过出了点意外,案子可能牵涉到鲍书记家的小儿子。”
田宏业吃了一惊,忙降下车速,将小车停到路边,皱眉道:“什么,鲍鞠,他不是还在国外吗?”
赵宝军叹了口气,把经过讲了一遍,神色不安地道:“田书记,你看,现在该怎么处理?”
田宏业略一思索,就沉吟道:“宝军,这案子有点棘手,要小心着点,别打不着狐狸,反惹了一身骚。”
赵宝军点头道:“田书记,你说的对,看情形,刘恒是下定了决心,死保吴方舟,这是他的底线,要是逼急了,很容易收不了场。”
田宏业推了推眼镜,低声道:“宝军,你一定要做好工作,稳定住刘恒的情绪,让他别乱讲话,我去和杨秘书商量下,再做决定,在此之前,不能让任何人见到他,尤其是王书记!”
赵宝军点了点头,笑着道:“田书记,您放心。”
田宏业挂了电话,有些心神不宁地瞥了眼倒视镜,忽地怔住了,仔细瞄了过去,半晌,才叹了口气,摸起手机,拨了个号码,轻声道:“小萍,我有急事要处理,晚上不能过去了,别等了……”
第六卷 棋盘上的飞刀 第22章 交锋 四
周四晚上六点钟,闵江宾馆的一间包房里,传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。
王思宇举起酒杯,望着两位从省城里赶来的旧部,一时间也感慨万千,轻声道:“老黄、程刚,办了这件案子,干脆把你们两个调过来吧,我现在可是光杆司令,没有信任的帮手,干不成事啊。”
黄瘸子笑了笑,端起杯子站起来,摇头道:“王书记,我岁数大了,拖家带口的,不愿意再折腾了,让程刚过来吧。”
程刚站在一边,挠了挠脑壳,嘿嘿笑道:“王书记,您放心,只要您一句话,我风里来,雨里去,绝不含糊。”
王思宇微微一笑,与两人碰了杯,点头道:“好,那这样,过段时间,就把程刚调过来,老黄留在省纪委更有利些。”
黄瘸子喝了酒,笑着道:“是这个理儿,王书记,一些棘手的案子,完全可以绕过市里,由省纪委来办,这样能化解很多压力,您放心,就算是在省里,我也一样能发挥作用。”
三人笑着坐了下来,各自夹了口菜,黄瘸子放下筷子,悠然道:“王书记,这些日子,机关里都在议论,说是夏厅长要回来了。”
“夏余姚?”王思宇眉头一挑,微笑道:“那倒是好消息,由他来坐镇省纪委,下面的工作可就好干多了,他是出了名的能打硬仗。”
程刚也笑着道:“王书记,消息很可能是真的,前天下午,夏厅长还回来过,到各个处室里转了一圈,人虽然瘦了些,但看起来还很硬朗,比以前更有精神了。”
王思宇笑了笑,沉吟道:“那十有八九是要重新启用了,夏厅长也算是三起三落了,他是省纪委的一面旗帜,关键时刻,还是他能镇得住局面。”
黄瘸子敬了杯酒,放下杯子,轻声道:“王书记,根据举报信上的线索判断,可能会是腐败窝案,这样动静是不是太大了些,您可要想好了,别像上次张阳案一样,搞了个费力不讨好。”
王思宇摆了摆手,敲着桌子,语气坚定地道:“不怕动静大,越大越好,只是你们要注意安全,而且要格外小心,不能打草惊蛇。”
程刚坐直了身子,胸有成竹地道:“王书记,您尽管放心,三周的时间足够了,肯定能查他个底掉。”
黄瘸子也点头道:“时间是绝对够用了,不过孙福泉有些担心,怕上面警觉,毕竟咱们在西山已经搞过一次了,这次故技重施,很容易被识破,万一省里追究下来,也是件麻烦事。”
王思宇把玩着酒杯,微笑道:“省委既然能派我下来,估计也是对闵江官场有些想法,就先用这个案子做探风球吧,试试各方反应,你们先从外围调查,把证据搞到手,必要的时候,我会去省里跑跑,争取到省委领导支持,务必把这一炮打响了。”
黄瘸子夹了口菜,把筷子放下,拍了拍程刚的肩膀,轻声道:“程刚,这次看你的了,师傅给你打下手,一定把案子办得漂亮点,别辜负了王书记的信任。”
程刚感激地点点头,端起酒杯站了起来,嘿嘿笑道:“王书记,又要跟着您干了,我心里高兴,敬您一杯。”
王思宇哈哈一笑,也举起杯子,和两人碰了杯,三人在包间里随意地攀谈起来,直到晚上八点多钟,才各自分开,回到了客房。
洗了澡后,王思宇正躺在浴缸里,舒服得呲牙咧嘴,外面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,他忙走了出来,拿毛巾擦了身子,穿上睡衣,打开了房门,一位穿着铅灰色套裙的少*妇出现在门口,她手里拎着水果篮,笑盈盈地道:“王书记,您好,我是宾馆的经理苏小红。”
王思宇微微一笑,点头道:“是连勇同志的爱人吧,听他提起过,进来坐吧。”
苏小红没有关门,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,坐到沙发上,把果篮放下,有些矜持地道:“王书记,前些日子回了老家,今天刚刚回来,您在这里还住得惯吗?”
王思宇泡了茶,递过去,笑着说:“苏经理,宾馆这边服务得很周到,一切都好,感谢你们的关心。”
“应该的。”苏小红抿嘴一笑,端起杯子,轻轻啜了口茶水,就放下茶杯,取出一张名片,用双手递了过来,微笑道:“王书记,我的办公室在十六楼,如果有什么需要,可以随时打电话。”
王思宇接过名片,低头看了一眼,就把这张熏过香水的名片放了起来,客套道:“苏经理,既然住在闵江宾馆,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。”
苏小红端庄地一笑,柔声道:“王书记客气了,能为市委领导服务,是我的荣幸。”
两人闲聊了几句,苏小红就起身告辞道:“王书记,不打扰您的休息了,改天再和连勇一起来拜访您。”
王思宇送她到了门口,笑着道:“苏经理慢走。”
苏小红回眸一笑,颔首道:“王书记,请留步。”
王思宇眼尖,见楼道里有个服务员,手里拎着果篮,知道苏小红要去斜对面的房间,就会意地点点头,把房门轻轻掩上,吁了口气,叹息道:“女人再多也没用,总是满世界跑,远水解不了尽渴啊,这个苏小红,相貌虽然一般,气质倒还不错……”
王思宇回到沙发边,做了几个俯卧撑,就听门口有人轻声说笑,其中一人正是梁桂芝的声音,他忙稳稳地坐在沙发上,又泡了杯热茶,刚刚把茶壶放下,梁桂芝就推门进了屋子,她来到沙发边,把几封举报信的复印件丢在茶几上,皱眉道:“王书记,举报信我看过了,丁贵锦的嫌疑确实很大,但要调查他,一定要通过市委,鲍书记肯定不会同意的。”
王思宇叹了口气,轻声道:“我考虑过了,因此准备了两套方案,实在不行,就绕过市委来解决问题。”
梁桂芝扶了扶眼镜,有些担心地道:“王书记,你初到闵江,刚刚双规了重机厂的老总,马上就又要调查临山县的县长,是不是快了点?”
王思宇点了一根烟,皱眉吸了一口,轻声道:“要想破局,就必须搞出点声势,鲍书记要是配合,手法可以温柔点,如果横加阻挠,那就直接把盖子砸烂了,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!”
梁桂芝苦笑着道:“你啊,实在是太冲动了,这样硬打硬拼,容易把老鲍激怒了。”
王思宇掸了掸烟灰,淡淡地道:“除非把田宏业调走,否则,冲突不可避免。”
梁桂芝叹了口气,摸起玻璃杯,望着里面飘忽打旋的茶叶,点头道:“也好,需要我配合吗?”
王思宇轻轻摇头,笑着道:“不用,我自己能搞定。”
梁桂芝喝了口茶水,放下杯子,沉吟道:“这下李晨要高兴了,你和老鲍要是斗起来,最终便宜的是他。”
王思宇揉着太阳穴,缓缓道:“在真正掌握纪委之前,情况肯定是这样的,不过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,以后会出现什么局面,很难预料。”
梁桂芝微微蹙眉,想了想,就转头提议道:“这样吧,抽时间,我到老鲍那边坐坐,试探下他的口风,假如他同意把田宏业调走,那就慢慢来,免得矛盾激化。”
王思宇点点头,沉吟道:“可能性很小,不过试试吧,我也不想和他发生冲突。”
梁桂芝摘下眼镜,轻轻擦拭了一番,重新戴上,冷笑道:“两个常委的分量要是比不上一个田宏业,他也真不用再做市委书记了。”
王思宇笑了笑,摇头道:“田宏业这张牌,他确实舍不得放弃,除非咱们明确表态,无原则支持他,否则老鲍不会轻易妥协。”
梁桂芝淡淡一笑,转头望着王思宇,蹙眉道:“就算要斗,也要适度,你是市委常委,他虽然无权处理你,但要调整你的分工,还是能够做到的。”
王思宇呵呵一笑,摆手道:“梁姐,你多虑了,就算他有这个心思,也不会在一年内进行调整,那样对上面没法交代。”
梁桂芝点点头,微笑道:“像你这样横行无忌的干部,现在越来越少了,不过少点也好,不然肯定会乱成一锅粥。”
王思宇摸着下巴笑了起来,有些自嘲地道:“梁姐,你这是在批评我呢!”
梁桂芝莞尔一笑,起身走到镜子边,理了理发髻,轻声道:“谈不上批评,不过年轻真好,做事情有股血气方刚的冲劲,不像我们,瞻前顾后的,有时自缚手脚,还不如放手一搏。”
王思宇哑然失笑,一脸色相地道:“梁姐,瞧你这身材,保养得跟邻家少*妇似的,就别再扮老太婆了。”
梁桂芝蹙起眉头,横了他一眼,拿手指了指王思宇,无可奈何地道:“你啊,又来了,改天非得好好治治你这贫嘴的毛病!”
话音过后,她脸上浮起一抹妩媚的笑意,摆动着腰肢走了出去。
王思宇叹了口气,拿手揉了揉眼睛,颓然道:“你啊,真是不可一日无女人,这才几天啊,心里就闷得发慌,看谁都像美女了,幻觉,一定是幻觉……”
在沙发上躺了一会,听着外面走廊里安静下来,王思宇悄悄出了屋子,敲开了斜对面的房门,进屋后,他走到沙发边坐下,跷起二郎腿,似笑非笑地望着俏立在门边的美人老师,轻声道:“周老师,怎么样,三天时间到了,想好了吗?”
周媛明显有些紧张,迟疑着走到茶几对面,坐在椅子上,双手捧腮,蹙眉道:“你是认真的?”
王思宇点点头,微笑道:“当然了,虽然不想强迫你,但我的确不想放弃。”
周媛叹了口气,把俏脸转到旁边,淡淡地道:“那好吧,我们可以试着交往,不过是有条件的。”
王思宇微微一怔,讶然道:“什么条件?”
周媛低了头,望着一双莹白的小脚,沉吟半晌,才悄声道:“你不要乱来,我们只维持柏拉图式的恋情。”
王思宇心里凉了半截,摸着下巴,明知故问地道:“周老师,什么是柏拉图式的恋情?”
周媛缓缓站了起来,走到钢琴边,轻轻敲了几个按键,轻声道:“就是只限于精神层面的,纯粹的情感。”
王思宇皱了皱眉,摆手道:“那是不完整的,也是自欺欺人的,根本不符合人性。”
周媛抬手拂了拂秀发,怅然道:“如果你渴求的是肉欲,那就不是人性了,而是兽性的表现。”
王思宇起身走了过去,伸出双手,把那具娇美的身体拥在怀中,摇头道:“换个条件吧,我不想对你撒谎,那种形式的恋情,我做不到。”
周媛没有挣扎,而是闭了眼睛,眨动着弯弯的睫毛,悄声道:“深呼吸,让你的心境平和下来,别那样冲动,相信我,你能做到的。”
王思宇做了几个深呼吸,双手抚上她的香肩,向下轻轻一拉,粉红色的睡袍便滑到腰间,露出一段雪白晶莹的肌肤来……
第六卷 棋盘上的飞刀 第23章 交锋 五
这一刻,时间似乎已经静止了,优美的背部曲线,完全展露在灯光之下,嫩若凝脂,白皙炫目,更如绸缎般光滑,充满了含蓄的美感,以及神秘性感的气息,在一阵阵无边的战栗中,似乎能够感受到周媛此时的无奈与窘迫,王思宇微微一笑,俯下身去,闭了眼睛,轻轻吻了下去。
约莫两三分钟后,周媛的双肩轻轻耸动起来,她双手抚胸,缓缓转过身子,脸上带着斑斑泪痕,注视着王思宇的眼睛,淡淡地道:“这就是你想要的,是吗?”
王思宇微微一怔,望着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,心底仿佛刺入了一根钢针,竟不由自主地疼痛起来,他忙摸出纸巾,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,轻声道:“别怕,周老师,我不会伤害你的。”
周媛却不为所动,而是拉上睡袍,咬着薄唇,低垂着头,望着一双莹白的小脚,有些伤感地道:“在哪里?卧室还是浴室?或者就在钢琴边?在你还是学生的时候,就幻想着有一天,能够把讲台上那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抱在怀里,侵犯她,占有她,是这样的吗?”
王思宇沉默下来,良久,他伸出双手,抱起这具柔软香滑的身子,大步流星地向卧室走去。
周媛幽幽地叹了口气,睫毛颤动间,豆大的泪滴滑落,她伸手擦了擦眼角,有些委屈地望着王思宇,撅着嘴巴道:“喜欢我用什么姿势迎合你,躺着还是跪着?跪着更有征服感,是吗?我没有试过,不太懂的。”
“嘘!”王思宇把手指放到她的唇边,轻轻点了点,随即弯下腰,把她平放到床上,拉了被子,细心地掖好被角,接着关了灯,缓缓走到门口,回头望了一眼,悄声道:“睡吧,别担心,下次我一定会多做几个深呼吸。”
周媛破涕为笑,抹了一把眼泪,把头缩进被子里,直到脚步声走远,外面传来轻微的关门声,她才探出头来,深吸了一口气,捧着滚烫的双腮,蹙眉道:“刚才都说了什么呀……”
王思宇回到房间里,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根烟,想起周媛刚才所讲的话,心里很是郁闷,索性换了衣服,穿着一身运动装,戴上墨镜,推门走了出去,乘坐电梯下了楼,开着奥迪车缓缓驶出宾馆,漫无目的地向前方开去。
此时,正是夜生活最丰富的时间,道路两旁的霓虹灯如焰火般绚丽多姿,迪吧、酒吧、包房的门口,不时有青年男女进进出出,王思宇在路上开了半个小时,就把车子停在一家迪吧门口,下车之后,慢悠悠地走了进去。
而附近的一家高档会所里,靠近窗口的位置,正坐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,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,手里夹着一根烟,慢悠悠地吸着,几分钟后,门口出现一个端庄明媚的少*妇,她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线衫,下身是绷紧的浅灰色牛仔裤,包裹着纤腰翘臀,以及一双修长的美腿,显得亭亭玉立,婀娜多姿。
目光落在少*妇的光洁的脸上,望着她的杏眼桃腮,年轻人叹了口气,把手里的香烟掐灭,丢在脚下,用力踩了踩,随即起身迎了过去,微笑着伸出右手,轻声道:“程琳,怎么这么晚才过来?”
那少*妇淡淡一笑,没有去握手,而是侧过身子,迈着优雅的脚步,有些慵懒地走到窗边,拉开椅子坐下,打开挎包,从里面取出一支香烟,点上后吸了一口,扬起俏脸,檀口微微撑开,徐徐吹出一缕烟雾,带着嘲讽的语气,似笑非笑地道:“杨大秘书,很久没见了,你这花花公子,不出去风流快活,怎么想起来约我了?”
杨光微微皱眉,招手叫来服务生,低语几句,就望着少*妇那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,轻声道:“程大记者,别开玩笑了,我每天正经事还忙不过来,哪有时间出去风流快活。”
少*妇轻蔑地一笑,吸了口烟,把目光转向窗外,若有所思地道:“是啊,差点忘记了,杨秘书只羡权势,不恋美色,否则哪里会把自己心爱的女人,硬推到别人怀里。”
杨光神色黯然,接过服务生递过的酒杯,轻轻摇了摇,有些无奈地道:“程琳,过去的事情,咱们别再提了,好吗?”
程琳转头一笑,斜睨着他,挖苦道:“怎么,许你做得,就不许我说得?”
杨光蹙起眉头,伸手抢过她指间的香烟,折断后丢在地下,冷冷地道:“程琳,你再这样自暴自弃,以后的生活就全毁了。”
程琳忽地咯咯笑了起来,半晌,才轻吁了口气,转过头去,敲打着桌面道:“这话真让人感动,要是放在几年前,我肯定会扑到你怀里,哭得死去活来,但现在这种场合下,只觉得滑稽,你就表演吧,尽情的表演,你个伪君子!”
话音过后,她摸起桌上的酒杯,猛地向前一扬,将酒水都泼到杨光的脸上。
杨光闭了眼睛,伸出舌尖,舔了舔,随后笑着道:“程琳,你真是一点都没变,和这酒一样烈,知道吗?这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,也是最怕你的地方!”
程琳咯咯一笑,伸出右手,理了理秀发,淡淡地道:“说吧,说说你的正事。”
杨光摸出纸巾,把脸擦干净,喊来服务生,又为程琳上了酒水,等服务生离开之后,他才仰坐在椅子上,轻声道:“大记者,最近又在准备怎么针砭时弊呢?”
程琳伸出白皙的手指,捏起酒杯,晃了晃,轻轻品上一口,就淡淡地道:“要写一份揭露闵江黑恶势力的专题报道,怎么,杨大秘书有兴趣提供素材?”
杨光叹了口气,摆手道:“程琳,别再折腾了,你让鲍书记非常被动,他老人家的儿媳妇,总在华西晨报上写文章,披露闵江的所谓黑幕,你这样做,也太不近人情了!”
程琳抿嘴一笑,凑过脸去,一字一句地道:“比起你杨大秘书来,还要差上很多,无论我怎么做,都没有你那么无耻!”
杨光摊开双手,满脸无辜地道:“程琳,过去是有些误会,我也不奢求你能谅解,但希望你能够理智起来,不要再做那些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,那太愚蠢了!”
程琳淡淡一笑,摇着手中的杯子,轻声道:“我要是不愚蠢,哪里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,这还要拜你杨大秘书所赐。”
杨光皱起眉头,起身踱了几步,抱着双肩走到窗口,叹息道:“程琳,我知道,你一直都很恨我,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我,但是,你不清楚,那天的婚礼上,我心如刀绞,那种心情,不会有人理解的。”
程琳伸出双手,优雅地拍了几下巴掌,竖起白皙的拇指,啧啧道:“杨大秘书,你的演技真是高超,比以前又进步了许多,可你能告诉我,为什么在我眼里,你当时笑的比新郎官还要开心十倍呢?”
杨光沉默许久,才回头看了她一眼,轻声道:“程琳,鲍鞠是真心喜欢你的,他能给你带来幸福,也许你说的对,我其实就是个骗子,不光骗了别人,甚至还欺骗了自己。”
程琳夹起酒杯,轻轻抿上一口,微笑道:“终于说了半句实话,杨大秘书,请问,后半句我能刊登在报纸上吗?”
“你随意!”杨光脸色变得阴沉起来,皱眉坐了回来,低声道:“上次重机厂的那篇报道,连省委书记都看到了,搞得老爷子灰头土脸的,你也该醒悟了,别再任性下去了,你这样折腾,只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笑话。”
程琳端起杯子,轻轻摇了摇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放下杯子后,淡淡地道:“找我来,就是说这些吗?”
杨光凝视着她葱削玉指,轻声道:“还有,你结婚收到的礼物里,是不是有一座小金佛?”
程琳理了理秀发,趴在桌面上,摇头道:“不清楚,礼物都锁在一楼仓库里,根本没有动。”
杨光沉思了一会,就微笑道:“这样吧,抽时间,你去整理一下,如果发现有类似的贵重物品,就整理出来,给我打个电话,我去取走。”
程琳秀眉一挑,淡淡地道:“怎么,出事情了?”
杨光点点头,皱眉道:“你是知道的,李晨那些人,一直处心积虑地想对付鲍书记,婚礼上收到的贵重礼物,应该挑出来,及时处理掉,免得被人诬陷,惹出不必要的麻烦。”
程琳抿嘴一笑,抬手打了个响指,叫来服务生,向杯子里指了指,服务生倒上酒后,她坐直了身子,懒洋洋地道:“好吧,改天要是有心情,我会去找找看的。”
杨光叹了口气,又点了一根烟,皱眉抽了一口,轻声道:“程琳,鲍鞠什么时候回国?”
程琳沉默了一会,摇头道:“不清楚,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吧,他是伤心了呢。”
杨光苦笑着道:“程琳,你这又是何苦呢?”
程琳喝了口烈酒,淡然道:“这杯苦酒,其实是你亲手酿成的,就别再惺惺作态了。”
杨光意兴阑珊,站了起来,轻声道:“走吧,我送你回去。”
程琳摆了摆手,颓然道:“你先走吧,我想再安静一会。”
杨光皱了皱眉,转身走到服务生身边,低声耳语几句,就转过身去,径直向外走去,很快下了楼。
程琳端起酒杯,舒缓着摇动着,过了半晌,一饮而尽,她转头探向窗外,望着杨光开着车子驶远,低声咕嘟一句,就抬手招来服务生,指了指空空如也的杯子,微醺地道:“酒!”
服务生走了过来,望着面前微醺的明艳少*妇,躬身道:“对不起,刚才那位贵宾吩咐过,您不能再喝了。”
程琳嗔怒地瞪了他一眼,从包里取出一叠厚厚的钞票,递了过去,轻声道:“他只是一个普通朋友,无权干涉我,去拿酒!”
服务生退了一步,礼貌地道:“抱歉,那位贵宾的话,我们一定要听。”
程琳脸上浮现出一丝怒容,又从包里取出记者证,抛了过去,指着杯子道:“满上!”
服务生有些为难,只好走到值班经理面前,低语几句,便又走了回来,将记者证还了回去,重新为她添了酒。
而这时,旁边的迪吧里,在震耳欲聋的摇滚声中,王思宇正站在舞池里,与一群青年男女奋力摇摆着身子,半个小时后,他才回到座位上,摸起啤酒,‘啵’的一声打开后,仰头喝了进去。
午夜,意犹未尽的王思宇才走出迪吧,上了奥迪车,发动车子,缓缓向前方开去,刚刚行了十几米,路边跌跌撞撞地走过一个身材苗条的少*妇,她用手拍了拍车窗,醉醺醺地喊道:“停车!停车……”
王思宇微微一怔,踩了脚刹车,打开车门,皱眉道:“你好,有什么事情?”
少*妇踉跄着坐进车子,随手关上车门,醉眼迷离地道:“师傅,光华路一百三十四号,谢谢。”
王思宇愕然,有些哭笑不得地道:“对不起,我这可不是出租车。”
少*妇拂了拂黑长柔顺的披肩秀发,侧过脸来,斜睨着王思宇,含混不清地嘟囔道:“光华路一百三十四号,谢谢!”
王思宇皱眉望去,借着昏黄的街灯,此时才看清了她明艳甜美的面容,不禁心中一跳,随即眯着眼睛,以极为挑剔的目光在她身上瞄了几眼,高耸的胸脯,丰腴的翘臀,修长的美腿……
他咽了口唾沫,满意地点点头,就戴上墨镜,再次发动了车子,微笑道:“好的,光华路一百三十四号,应该离江边不远,对吧?”
少*妇白皙柔嫩的俏脸上,泛着一抹动人的艳红,她点了点头,就闭着眼睛,身体向旁边滑了过去,软软地靠在座位上,只几分钟的功夫,就香甜地睡了过去。
王思宇开着车子,在清冷的街头转悠了一会,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车,在下车打听了一番后,就回到驾驶室里,开着小车,转过街口,向西侧驶去,而车厢内,除了浓郁的酒气之外,还有一缕淡淡的幽香,在空气中弥漫开来。